【眼悠锟】恶魔游戏 下
经常有说太多聒噪、写太少又不尽的感觉
【下】
钱锟一副人畜无害的二世祖样子，在这种场合多了去了，所以人流自然没有像电视剧一样为钱锟自动分开。
中本悠太只是背着手看他怎么做，底下人也不敢随意动静，当然假设一旦出现意外骚动威胁到钱锟的安危，最先反应的肯定还是中本组本家那一拨人，所以小林乐得垂手站在一边看戏。
被挤到的钱锟也不恼，仍旧笑眯眯的和身边的人对视，温和点头示意让行，搞得那些赌红了眼的人甚至都没有一句粗话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和气生财，再来一局这次老子不信这个邪了！
所以他看起来很轻松地就到了那张桌子上，像摩西分开红海滴水不沾身，刚刚开始一局正在发牌的女荷官斜视过来，捏了一下贝雷帽的边缘，想来她是已经得到上级指示了。
出千的高个子男生还安坐着，他的面前已经堆叠了满满的彩色筹码，而对面则是气急败坏的中年男子，咬着雪茄烟气得大喘气，肥硕的肚皮一鼓一吸，满嘴黄牙看得钱锟内心反胃，所以他自然地虚掩口鼻躲到偏春风得意的男生那一侧。
相比较而言，牛仔衬衫虽然水洗的泛白，但是至少干干净净的，而且五官高挺十指修长，特别令人注意到他的一双眼睛大而深邃，看得钱锟一个晃神。
闭眼再睁开，他又往那边挪一点，但是不巧的是，哪个不长眼的把廉价皮鞋往小少爷的脚尖狠狠踩下去，连带着那人手里燃烧的烟头差点怼上钱锟的脸颊。
本能一让就要栽倒在男生脚边，幸亏腰上一紧才没直直脸朝下摔惨，但是惹得对面一波人带头不满，“这小子是什么啊！”
钱锟全然不在乎旁边吵杂的家伙们，好看的像一朵清晨飘过来的云，对着下意识扶住他的男生点头，“谢谢你哦……”
“呃没关系。”那人看起来高高大大的还蛮容易害羞，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抹过眼下，一丝水果甜香悠悠的钻入嗅孔，下意识抬眼把手心里的牌背面朝下压住，警惕心挺强。
但是反手却被捉住手腕，那人诧异了一下盯着钱锟看，钱锟更用力眯起眼睛笑得像无害的小奶猫，悄悄往他的肩膀上靠过去，轻轻悠悠，“喂，不想被揭穿的话跟我走。”
中本悠太皱着眉抱臂看着钱锟向门外走去，他下了一趟场子留下的痕迹很少，背影窄窄细细的就像夜晚过去的一滴露水，太阳刚出光亮就被蒸发的无影无踪。
“中本少爷……”小林请求指示，按照场子里的一般做法那个人早就应该被揍一顿赶走了，现在不仅那人还在，钱少爷一个人往外走是什么操作？
中本悠太也不知道钱锟搞什么鬼，反正他知道钱锟做事一向神神秘秘的，他站在楼上看着满目人潮涌涌，却没有一个值得他目光去追寻的，突然有些暴躁，转身把衣服下摆一撩坐下来，两条长腿抛起来交叠成霸气的坐姿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“派人去看看。”
“你是谁？”对着弯弯绕绕的黑洞洞街边小巷，反而有些怂。
钱锟走在前面双手插兜，他像是一点都不意，明明滞后出来的人此刻居然离自己只有三五步远，低头抿嘴笑了一下，才转过来背靠着灰扑扑的破砖墙壁，昂贵的白色外套上蹭上灰土的脏兮兮，他倒是毫不在意，“我？我是钱锟，你呢？”
“黄旭熙。”回答的太爽快，黄旭熙自己都吓了一跳，懊恼的咬了一下嘴唇，不自觉又往前走了两步。
巷子里很逼窄，钱锟歪了一下头，“你怕我吗？”
疯狂摇头，比起怕，黄旭熙其实感到的是无措，他不知道钱锟明明看出来自己在出千但是没有现场点破，现在两人对峙，不是他说大话，就钱锟这副小身板……
“那你是觉得我要怕你吗？”钱锟食指勾勾示意他靠近一点。
“……不是，你到底要干什么？”
“你认识池韩帅，带我去见他。”
黄旭熙的眼神不安晃动，“我……我不认识那谁，你在乱说什么呢哈哈哈哈。”
“我说，”钱锟拽住他的肩膀，看起来小小只但是手劲居然不容小觑，另一只手捞开黄旭熙的衣领露出里面黑色的项链绳子，“不管他叫什么名字，现在立刻带我去见这个链子的主人。”
那根皮质编织绳普普通通的没有吊饰，只是玫瑰金色的金属搭扣有点特别，钱锟只是隔着距离看一眼就认得这是池韩帅贴身挂着的。
因为和钱锟手上的链子是一套。
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黄旭熙的小子戴着，也许是巧合，也许是池韩帅真的死了被捡到的，也许是……池韩帅还活着……这一点点的可能他不想放过。
黄旭熙看到他眼睛里都是泪光闪闪的，这下倒有些怕了，他最怕别人流眼泪了，手指伸出去小心碰碰他的眼下，叹了一口气，“别哭，走吧。”
就当是报恩了，黄旭熙知道今天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出千，那他能不能活着回去也不一定。何况住在隔壁那个哥哥也很温和好说话的样子，初见的时候自己说这个链子好看，他也毫不吝啬的给出来了。
“少爷，人不见了。”来报的人伏在中本悠太耳边小声汇报，他们沿着监控录像查过去，发现钱锟走出大门后右拐到偏僻的后门，但是那边巷子的摄像头突然就坏掉了。赌场门口来来回回那么多人，他们一时间也很难查出钱少爷和谁跑哪去了，虽然硬着头皮也要和中本悠太说啊。
中本悠太愣了一下，把手机拍到桌面上起身一看，楼下还是熙熙攘攘但是原来出事的那场局已经散了，他四处粗略看了，“那个人呢？什么时候走的！”
小林赶紧跑开去让监控筛查，很快又跑回来，“报告中本少爷，是钱少爷离开后三分钟左右。”
“第一次来，什么背景？”
“连这次应该是一个月里的第五次，只是普通人每次赢钱了就走。”
“韩帅哥什么时候出事的？”
小林犹豫了一下，他知道中本组的大少爷出事了，一时间突然被问到这种话题很难接话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……
“几个月了？”中本悠太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，青筋爆出手背，他在竭力克制自己不要乱想，可是说真的，就钱锟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，除了韩帅哥、只有韩帅哥，才能让钱锟不管不顾跑掉吧。
“离大少爷出事已近四个月了。”
四个月，如果没有当场死亡，再重的伤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。韩帅哥，池韩帅啊……是你最宠爱的弟弟去找你了，我又慢了一步吗？
中本悠太突然狂笑起来，手下全部大骇面面相觑，一个没注意中本悠太就抡起椅子砸到整面墙的显示屏上，所有人猝不及防被吓到然后分成几拨，小林战战兢兢的揽住他，“中本少爷，少爷您冷静！”
“回去，随他。”中本悠太从口袋抽出手巾擦擦手上不小心沾上的水，长长的额发遮住眼睛。“他回不回来都随便。”
他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，小时候起悠太就很崇拜池韩帅，认为这个哥哥无所不能他好喜欢，只是后来添了个钱锟小团子，中本悠太想当好哥哥的同时又无比嫉妒自己的弟弟，因为池韩帅明显回应钱锟的感情更多。
知道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，中本悠太想过告发给父亲，但后来回房冷静过觉得这种报复也太幼稚了，没用的，父亲不会在意池韩帅和钱锟也不会在意，到头来只有中本悠太像个无聊偏执狂。
他们兄弟三个人就是一个稳固的死循环，只要有一个人脱离轨道，剩下的人都会被抛进疯狂的世界。
“我疯了，还是你疯了。”在后座上喃喃自语，然后中本悠太点亮手机打开一个图标，上面是黑底绿色的电子平面地图，一个小红点就停留在其中，一根手指悬空戳戳那个小红点，“我才不在乎你，麻烦讨厌鬼。”
钱锟跟着黄旭熙左转右拐才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停下，其实有点迷惑，他能忍受一时的脏乱，但是让他几个月都待在这种地方其实还是有点困难。
但是也能理解吧，要躲过搜查逐渐平庸，那么最好找到一个这么破败萧条的地方，和环境渐渐融为一体。
敲开门的时候钱锟的眉毛狠狠跳了一下，他实在没认出来，面前这个吊着一只胳膊身形消瘦的男人，但是一双眼睛还是熟悉的很，因为瘦愈发凹陷，连带着警惕的视线都变得可怖起来。
他抬腿要关门，不如钱锟伸胳膊卡住的速度更快，钱锟手腕一转就抓住他的衣角不撒，动作敏捷但是开口却带着哭腔颤巍巍，“哥哥，韩帅哥哥呜呜……你咳咳咳……”
黄旭熙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演的哪一出，看钱锟哭到站不稳一直咳嗽，上前就想把他搀扶住，但是钱锟一手拽紧池韩帅的袖子一脚却精准踹到黄旭熙小腿上。
嘶，不识好人心，黄旭熙抱着腿蹦到角落里目光哀怨。
“咳咳咳哥哥你见见我嗝……哥哥开门嗝……”
池韩帅忍了好久还是听不了钱锟的膝盖撞到地面的脆响，瞪着红通通的眼，“我不认识你，这又是干什么？”
钱锟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，池韩帅身体一晃还是小心伸出手怕钱锟摔倒，他的手只敢在半空中虚虚扶住，不敢表露出太多情感，一偏头却闻到钱锟发梢上的香气，也有些哽咽，“……我不认识你，我……不能认识你啊……”
一抬眼就看到的是简单望到头的室内，因为家具装饰老旧而显得灰扑扑的，狭窄逼疚，一堆行李没地方放，散得地板上挨挨挤挤没几处落脚的地方，半碗稀饭放在桌子角落清汤寡水的，看得钱锟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。
他记忆中的池韩帅不张扬，但都是风光鲜亮的大少爷，什么时候住过这种地方吃过这种苦？
咬紧牙齿，把池韩帅的脸捧住，他本来就高大，只是受伤后瘦削很多才能很容易被钱锟抓的紧紧，“池韩帅，你敢说不认识我？你……”
钱锟突然想到什么，猛地回头盯住黄旭熙，喉咙阻塞，“你把链子送给这小子？池韩帅！”
黄旭熙满脸无辜，看起来白团子一样的人也会龇牙咧嘴的生气，不过这链子真的是住隔壁会讲韩语的这个哥哥给他的，所以他真的叫池韩帅？手忙脚乱摘下来递过去，“又不是我抢的，去赌场也是他教我的，给你！”
气急败坏的钱锟把链子夺回手里，怼到池韩帅面前，看到池韩帅目光躲闪不敢和他再对视。钱锟小的时候就有所感觉，其实池韩帅并不喜欢在中本组的日子，后来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明显。钱锟不想池韩帅离开，但是终究连付出自己的告白也挽留不住。
“骗子。”
钱锟一仰头，泪痕半干后在皮肤上留下半透明，他倔强的不想再多说什么，但又抖着肩膀不甘心，“池韩帅，要么回去，要么和我说分手……”
“再也不要见吧。”池韩帅抿嘴的神态过于冷静，甚至别开了眼睛看屋外紫金色的夕阳。“我不是池韩帅。”
“废物。”钱锟冷笑一声掉头就走，路过黄旭熙身边停了下来，把项链连带着手上的链子也一齐拽脱抛过去，“以后再被发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
砸的黄旭熙一愣一愣的，“哥？”
“还是这副样子，小悠真是把他宠的不轻，”池韩帅依在门框上看着钱锟走下去的黑洞洞楼梯口，垂下眼喃喃低语，但是听在耳里又格外清晰，“旭熙，钱够了我们明天就走，离这里越远越好。”
中本悠太把自己锁在一间屋子里，听得砸的乱七八糟，碎瓷片有的扎破和纸门框落到地板上，下人都合手瑟瑟不敢出声。
所以钱锟进门来的时候大家都短暂送了一口气，只是极短的一口气。
因为这个平时笑眯眯的小主子也是难得黑面神，慢腾腾顿住脚步，“都下去。”
等到整座院子都空了，“中本悠太，你凭什么发火？”
房门哗哒一声被推开，中本悠太拱着腰眼睛死死盯住他。“什么？！”
“发火的应该是我，伤心的应该是人应该是我，我tm被骗了，被你被他被所有人！”
中本悠太看着他跳脚的样子突然轻蔑一笑，挑起的嘴角都是满满讽刺，“他不要所有也应该把你带上，乖弟弟，他不是最疼你吗？”
一句话轻易就扎的钱锟浑身上下都湿透，风吹过好像血肉细胞间都是刀剐一样的冷飕飕。
中本悠太笑着看他闭紧嘴无言以对的痛苦模样，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到钱锟面前，捏紧他的腮边提起一点，“我真开心，真的，钱锟你也和我一样……”
一样长在沼泽地里。
一样见不到阳光。
一样被人丢掉。
俯身的时候嘴唇贴到鬓角的发梢，中本悠太亲吻了钱锟的耳朵，“要和我一起变成恶魔吗？”
恶魔会伪装，明明有黑色的翅膀，但是却喜欢天使的白色，求之若渴。
钱锟拔开他强制的力度，反过来冷冷地拽住他的羽织前襟，繁复精致的暗花揉皱碎在指缝，向上垫脚的时候牙齿磕破了中本悠太的下唇。
很痛，很甜，这感觉还不错。毕竟同类相吸，恶魔只会喜欢恶魔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“欢迎。”
中本组只容得下一位当家人。
